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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 倒吊鬼(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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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嫂嫂,今日由你自己寫如何?”司無正含著清未的耳垂溫柔吮吸,“就寫昨夜你勉強承歡,差點暈厥的事。”

“胡……胡言亂語!”

不等清未掙紮,司無正已經握著他的手展開了宣紙,一言不發地提筆寫道:“嫂嫂近日愈發厲害,上下皆含得緊,雙腿也愈發有力,能攀附於我承受百十來下,且肉身敏感,觸之即可享飄飄欲仙之樂……”

越寫越是荒淫,然而清未無法掙紮,因為司無正還沒有抽身,他的面色逐漸由鐵青轉為慘白,脊背也不覆原先的挺直。

“你若要羞辱於我,何須用這種法子?”

“嫂嫂?”司無正大驚,慌張抽身,將那張寫滿汙言穢語的宣紙撕爛,”嫂嫂莫氣。“

清未不置一詞,咬牙挪到床邊把衣服穿了,再頭也不回地往廚房走,被羞辱的悲憤又演變為無依無靠的淒涼,他捏著竈臺邊的柴火,鼻子發酸,隱約瞥見門口不斷晃動的身影,登時又好氣又好笑。明明折磨他的時候一臉坦然,等他真的生氣了又慌亂得像個長不大的孩子。

司無正小心翼翼地敲門:“莫要與我置氣。”

清未懶得回答,兀自點燃了柴火,結果被撲面的煙灰嗆得直咳嗽,廚房的門便被人從外推開,司無正慌亂地跑進來拉他。

“嫂嫂沒事吧?”

清未捂著嘴輕咳,見司無正神情是真的擔憂,實在狠不下心責備,幹脆假裝忘記先前的事,只靠在竈臺邊調面糊。他在沛縣時早飯常做些糕餅,今日心血來潮做一回,也是把面團當做司無正,狠狠地揉了才解氣。司無正不知道清未的心思,只要是他親手做的,就覺得好,等日上三竿,兩人用過早膳,再次啟程去大理寺尋找線索。

“今日我不當差。”司無正沒有牽馬,揣著手與他走在雨後的長街上。

他們匯在人流裏緩緩前行,司無正沒有穿官服,那些畏懼的視線便消失了,清未也覺得司無正看起來親近些,笑著說:“原來他們不是怕你,而是怕你那身官服。”

“我以為嫂嫂知道。”

“知道和看見是兩回事。”

“那嫂嫂怕我嗎?”司無正死性不改,說著說著,心思就往不該飄的地方飄,“還是說我穿著官服,你在床上更加……”

清未聽到此處,忍不住擡腳踩住司無正的長靴,在哀嚎聲裏冷笑:“你真以為我不生氣了?”

司無正悻悻地低下頭,不敢造次,只得尋些和案情相關的話來說:“你覺得房晗的頭顱在何處?”

“頭顱……”他一陣反胃,蹙眉思索,“你們大理寺一般如何處理屍身?”

“都扔在城外的亂墳崗,這幾日下了些雨,只怕屍身已經腐爛看不出容貌了。”

如此一來,房晗身上的線索也斷了,他們此去大理寺的目的只好更改為查看房子勤的生平,然而房子勤似乎與裴之遠一般,當值兵部侍郎期間兢兢業業,雖然並無大的功績,但也沒犯過大錯,這般看來,兩位兵部侍郎都無大的過失,那裴之遠私吞賦稅一說又從何而起呢?

“我看過裴之遠的卷宗。”司無正回憶道。

原來前些年城外的小野河被洪水沖垮,下游百十來戶居民無家可歸,朝廷撥了銀兩賑災,結果因為官員中飽私囊,災民死了七成,事情直到裴之遠被殺才被捅出來,還附帶查出他謀殺同窗舊友的案子,說是震驚朝野也不為過。朝廷本欲好好安置房子勤的親眷,哪知他的兒子直接為父報仇鋃鐺入獄,只好象征性地給了房母些銀錢,草草結案。

“為何結案得如此草率?”

似是覺得這個問題好笑,司無正望向清未的目光頗為意味深長:“官員貪了朝廷的賑災錢,這可是天大的醜事,不僅吏部避之不及,陛下也要平息民憤,最好的辦法自然是結案畫押,兇手伏法。”

他忍不住反駁:“那真相……”

“關心真相的除了局內人,就只剩兇手自己了。”司無正接了清未的話茬,冷淡道,“嫂嫂覺得平民百姓會關心真相?只要苛扣的賦稅不是劃到他們頭上的,他們永遠不會在乎兇手是誰。”

清未聽得咋舌,明知司無正說的是事實,仍然抱有一絲幻想:“可你在乎,不是嗎?”

他扯著司無正的衣袖,輕聲說:“你為了這件案子奔前走後,難道不是為了真相嗎?”

司無正聞言低下頭,若有所思地瞧著袖口纖細的手指,殘忍地打破了清未的幻想:“不是。”

他不由後退一步,難堪地將手背在身後。

“我是為了嫂嫂。”司無正往清未身前走近一步,“我怕嫂嫂哪天又棄我於不顧。”

“我那是死了!”

“嫂嫂不是不信自己已經死了嗎?”

清未瞬間啞口無言,抓著胳膊咬唇不答。

“既然嫂嫂如今信了,就讓我查下去吧。”司無正忽而伸手按住他的肩,“我怕哪天嫂嫂不見了,我也怕我永遠找不到你死的真相。”

話說到這份上,清未再也無法逃避一個問題,他仰起頭,攥著司無正的衣領,顫聲逼問:“你是從何時起對我有這種心思的?”

“嫂嫂此言何意?”

“司無正,你是從何時對我有了這種……不幹不凈的心思的!”

“不幹不凈……”司無正撩起眼皮,用力反握住他的手,“你就是這麽看待我的?”

“若是當年娶你的是我,你是不是就接受我了?”

“……到底要怎樣,才能讓你不這麽厭惡我?”

司無正一口氣說了好些,清未起先還搖頭掙紮,後來被言語間的淒然嚇住,他呆呆地望著抓著自己的手:“你什麽意思?”

司無正卻松開了手,輕咳著轉身往前走,再也不提關於以前的事情了。清未拉不下臉去問,蹙眉跟著司無正,聽這人不停咳嗽,於心不忍,最終還是忍不住追上去拉對方的衣袖。司無正把他輕輕甩開,他就再鍥而不舍地伸手,如此循環往覆四五次,司無正終於停下了腳步。

“去……去看郎中吧。”清未結結巴巴地勸,“別真的病了。”

“嫂嫂就沒有別的話想對我說?”

“我……”他垂頭小聲地道了歉,“我不是厭惡你。”

只是不能接受罷了,畢竟他們之間隔著輩分,就算清未死而覆生,這樣的隔閡也依舊存在。

司無正了然地笑笑,揣手慢慢俯身,溫熱的喘息噴在他的額角:“既然不討厭我,為何要躲?”

清未為了證明自己並不討厭司無正,硬忍著沒有躲,直到被吻住才猛地睜大眼睛,然而這只是個蜻蜓點水般的親吻,司無正用嘴唇若即若離地磨蹭著他的唇瓣,溫熱的觸感仿佛迸濺的火星,在清未的嘴角綻放又熄滅。

“我們再去房宅看看。”司無正親完,像是無事發生,直截了當地轉身,“走這裏近。”言罷當真帶著清未往房宅去了。

於是過去的事暫且作罷,他們又去了撞見無頭鬼的宅院,今日房宅邊安靜祥和,既沒有陰風呼嘯,也沒有風沙漫天,門前的春聯好端端地貼著,一把銹跡斑斑的鎖掛在門前,瞧模樣,房母並不在家。司無正擡手摸了摸鎖,還試著拉了幾下,繼而蹙眉後退,單手勾著墻,幹脆利落地翻了進去。

“司無正?”清未嚇了一跳,趴在門縫上拼命往裏瞧,“快出來,你這……這是私闖民宅!”

沈穩的腳步聲漸行漸遠,聽起來司無正已經不顧阻攔,走到了屋內,他急得踮起腳尖,卻只望見一角爬滿蜘蛛網的屋檐。

“沒人。”好在司無正很快就翻墻出來了,“可能我們離開那天,房母就走了。”

“走了?”清未並不大相信。

“嗯。”司無正撣了撣衣擺上的灰,“郎中開的藥方還放在桌上。”

“房母會去哪兒?”他不由擔憂起來,“她年紀那麽大,還生著病,這可如何是好。”

司無正邊聽,邊繞著院子轉了幾圈:“不論是誰,都是她自願離開的,因為屋裏沒有掙紮的痕跡,門前的鎖也是她自己鎖上的。”

“這麽說,房母自願跟著什麽人離開了?”

“如今看來……是這樣的。”司無正俯身,最後一次仔細看門前的鎖,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回走,“回家吧,這裏已經沒有更多的線索了。”

清未點了點頭,與司無正一道回了家,然而兩人進屋時皆是楞住,因為被撕爛的宣紙還散落在桌邊,床上也滿是一片狼藉。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著他,自己與司無正之間發生了什麽。

或許是白日清未發過火的緣故,司無正不敢再造次,主動手勢床榻,還慌慌張張地把宣紙都拾起揣在袖籠裏。

“我為何會……變成那樣?”他神情覆雜地註視著司無正的背影,“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?”

“嫂嫂說的話我聽不懂。”

“司無正。”清未走過去,按住司無正整理床鋪的手,“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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